成人也会得“多动症”
加强科普及临床规范化诊疗培训势在必行
近日,一项线上自测的成人 ADHD(注意力缺陷与多动障碍)自填量表在社交媒体上流行起 来,有人发现自己在这项未曾了解过的量表上得分颇高,惊呼多年来困扰自己的问题终于找到了 “出口”。 ADHD,即俗称的多动症,在大众传统的认知中,这是一种好发于童年期的神经发育障碍, 不少人认为随着孩子成长,症状会逐渐消失。但事实上,很多成人也在承受 ADHD 带来的困扰。 不只是“儿童病”,成人 ADHD 流行率并不低 小张(化名)从童年起就发现自己和别人有些不同:小学时,老师上课教拼音,放学后自己 的大脑中却一片空白;中学时,无法长时间保持专注,一段话能读一整天;工作后,这样的奇怪 状况仍然存在,别人讲话半分钟就会走神,常常记漏工作指令……小张自行去医院做了检测,最 终被确诊为 ADHD。拿到结果的他却觉得心中的石头落了地,“那些困扰我三十多年的事情终于 能说得通了。” “ADHD 是一类起病于儿童期(12 岁前)的神经发育障碍。目前通常认为发病是基因与环境 因素交互作用的结果。”南京市儿童医院心理医生黄懿钖介绍,ADHD 的患儿临床表现为与正常 年龄发育水平不相称的注意力易分散、不分场合的好动和情绪、行为的冲动。大多数患者会伴有 不同程度的认知、执行功能障碍。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 ADHD 起病于童年期,随着年龄增长多动症状会逐渐减少,但注意力 不集中和冲动症状会随年龄增长而持续存在。”黄懿钖指出,有研究表明,30%—50%的 ADHD儿童症状会持续到成年期。若在儿童期未能及时发现和治疗,持续到成年期的症状以及所带来的 社会功能损害会影响终身。 北京安定医院于 2015 年发表的一项研究表明,在 6—16 岁在校学生中,中国儿童青少年的 精神障碍总患病率为 17.5%,其中,ADHD 占比最高,为 6.4%,即在大约 15 位少年儿童中,就 有一位患有 ADHD。而据美国 2018 年一项研究显示目前成人 ADHD 的临床流行率约为 3%—5%。 成人的注意力缺陷可表现为经常拖延工作、经常丢失或错放物件、忘记重要的任务安排等; 多动症状可表现为主观不安宁感,不能参与久坐的活动等;冲动控制障碍表现为经常打断别人谈 话,做事易厌倦,难与他人维持稳定的关系等。这些表现让成人 ADHD 人群自身的职业发展、社 交关系常常受挫。临床数据表明,由于工作、社交中的种种压力,加之这类人群在情绪、情感识 别技能上存在缺陷,ADHD 人群还容易共患抑郁、焦虑、双相情感障碍等精神障碍。 “成人 ADHD 存在识别难、诊断难、就诊意识不足等问题,所以长久以来被大众,甚至成人 精神科医生忽视。”黄懿钖说。 缺乏专病门诊,寻医问药似“走迷宫” 和普遍的发病率形成对比的是大众对 ADHD 的认知欠缺,尤其是成年患者,他们在寻医问药 道路上面临着重重阻碍。 “一开始去医院,我挂了成人精神专科,但医生说 ADHD 是‘儿童的病’。
成年人又不能直 接挂儿科,几经辗转,通过成人精神专科转诊到儿童精神科,我才见到合适的医生。”这是一位ADHD 人士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分享的就诊经验。在成人精神专科首诊,儿童精神专科复诊,通过“迂回战术”,很多成人 ADHD 人士才得以顺利就诊。 “前几年刚创建公众号时,能为成年人确诊 ADHD 与开药的医生可能是个位数。”ASD(孤 独症谱系障碍)与 ADHD 科普公众号的创立人青衫告诉记者,她接触过的 ADHD 人士反映,并 不是所有医生对发育障碍都能有与时俱进的了解,混淆成人 ADHD 与其他常见精神障碍,导致误 诊或治疗失策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南京脑科医院儿童心理卫生研究中心主任医师焦公凯表示,在临床中几乎每天都会遇见来就 诊的成人患者,甚至还遇见过 50 多岁的患者在网络上看到这一病症,高度怀疑自己也是这类患 者要求医生进行诊断。 “然而,精神卫生专业医生少,儿童医生也少,儿童精神卫生专业医生更是少上加少。”焦 公凯无奈说道,诊断 ADHD 和医生经验息息相关。成人 ADHD 诊断需要专业医生通过家族史、 实验室检查等多个方面来证实,量表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所以只有少数大城市的大医院有能力 进行诊治,这也造成患者求诊难的问题。” 专家建议,加强成人 ADHD 临床规范化诊疗培训 根据政策规定,儿童医院和科室只能为 0—18 周岁的未成年人提供医疗服务。成人究竟能否 到儿童医院和儿科就诊,一些省市曾有过探索。2020 年 9 月,浙江省卫健委下发了关于“浙江大 学医学院附属儿童医院为年龄超 18 周岁身患特殊疾病的患儿提供医疗服务”的批复,同意该院 为年龄超过 18 周岁身患特殊疾病的患儿提供连续性的医疗服务。或许能为这类患者就诊提供一 些新思路,也能成为各地卫健系统效仿的案例。 患者们的互助行动也在开展。在工作之余,青衫与公众号的其他志愿者一同运营着一张ADHD“就诊地图”,这张地图根据各个投稿人或“碰壁”或成功的就诊经验,归纳了全国各个省 份可确诊 ADHD 的医院。“建立‘就诊地图’是希望和自己一样的人能够少走弯路。如果他们能 够得到专业的帮助,就能不用继续困惑和自我质疑下去。”青衫向记者解释自己的初衷。 “目前,成人 ADHD 人群还面临着部分药物医保难以报销的状况。”青衫说,她接触过的不 少 ADHD 人士提到,部分成人用药不在医保报销的范畴,每月用药花费动辄上千。“除此之外, 还有人发现诊断结果不能异地互认,因此每月要专程去外地开药。这些问题的解决,都需要更完 善的医疗支持体系。” “除了最直接的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ADHD 人士还需要更多社会支持。”焦公凯说,“家长 要提高对发育障碍的认识,尤其在儿童阶段,不能单纯觉得这是孩子不听话。”其次要重视家校 合作,老师纵观整个班级,往往更能看出孩子的问题,需要与家长及时沟通。一旦发现问题要及 时诊治,避免病情延误发展到成年期。 加强疾病筛查,将疾病扼杀在萌芽中,或许也是一种“解题思路”。
如 2022 年,国家卫生健 康委组织制定了《0~6 岁儿童孤独症筛查干预服务规范(试行)》,其中提到由基层医疗卫生机构 初筛,为 0~6 岁儿童提供 11 次心理行为发育初筛服务。全国人大代表胡梅英也曾建议,针对目 前公众对多动症认知度低导致就诊率低的情况,要加强对多动症的科普宣教工作,也要加强基层 服务能力建设,但更重要的是要采用“医教养”结合模式推进多动症的系统性筛查及诊治。 “虽然我国现在还未有专门针对 ADHD 的相关政策,但是在精神卫生方面有很多政策关注到 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问题。”北京大学第六医院院长陆林院士曾在公开采访中表示,我国很早 就制定了《中国注意缺陷多动障碍防治指南》,“今后国家也应加强成人 ADHD 临床规范化诊疗培 训,完善相关体系建设,合理进行医保改革,加大科普宣传力度。”